前段时间曾在一个帖子下留言说:能让人产生反动思想甚至成为“反动派”的书就是好书。对我来说,《论小丑:独裁者和艺术家》就是这样一本书,一本让我不安的书,遇到它是我的幸运。我无能力去评论这样一本书,但凭直觉,诺曼.马内阿的作品会引起评论界和读者的注意的,包括国内现已出版的他的另两部作品《黑信封》(长篇小说)《流氓的归来》(回忆录) 或许对于评论界来说,评论他的作品时,涉及到“敏感词汇”,不能畅所欲言。
(一)
常常面对一本引起共鸣的书时,感觉到无话可说,只随着那些文字浮想联翩。阅读诺曼.马内阿的《论小丑:独裁者和艺术家》时,呆坐着,面对着那些引起强烈共鸣之处,干脆抄录以排遣自己内心的苦闷。恕我难抑赞美之情,在抄录时,面对那些“反动”的观点,就在想,这样的作品如果在我们这儿出版,会有足本与阉割本之分吗?我们能有勇气写出这样的作品吗?这种勇气,可不是一句“讲真话”那么简单的。从《出版导言》及作品有被删节,可以猜想此书能出版不是一帆风顺的。在《出版导言》中有这样一段介绍诺曼.马内阿的文字:“在国外,马内阿的文字流播广泛,嘉评如云,被认为不仅是近半个世纪东南欧文学的骄傲,也是当代世界文学罕有的精品。”但是,“我们也要郑重地说明,对马内阿作品的介绍是基于文学上的意义,由于马内阿个人的特殊人生遭际,使他在世界观和价值观判断上有着明显的畸见和认识偏差,所以,马内阿在作品中有时流露出的意识形态的意见,往往是错误的、不全面的,他在部分文字的表达上,有着强烈的非客观色彩和政治错误。.....”对此种“出版导言”已经见怪不怪了,一部好作品,往往就是这样被“出版者言”或“编者言”搀进粗暴的话语。一部作品好坏与否,读者自有判断,不需要你们做判官。
在我对“出版导言”难掩愤怒时,转念又想,这会不会是出版者和审查当局玩的“猫捉老鼠的游戏”?你想,如果马内阿的作品仅仅是“文学上的意义”,会被认为“不仅是近半个世纪东南欧文学的骄傲,也是当代世界文学罕有的精品。”?这种“谎话”让谁信?分明是欲盖弥彰。我宁愿这样想,这是出版者故设下的“陷阱”,引诱读者去作“非分之想”?但这样想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摸不着门道。在《出版导言》中还有这样一段话:“对于这些文字,我们作为编者是持反对和不赞成谈度的,同时,我们也相信读者的判断能力,相信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以一种纯粹文字审美的角度对待作者的部分文字,而对其中错误的政治和意识形态色彩加一批判,从而既能领略到马内阿的文学语言魅力,又能保持审慎批判意识,做到去伪存真和‘拿来主义’。”这话看着又不像“猫捉老鼠的游戏”,是编者诚恳的意见。越想越糊涂,还是就此止住咬文嚼字吧。
(二)
我欣赏的是这样一类知识分子:反抗批判强权专制、权威意识,真正为弱势群体说话。在此书开头页有中有这样一段话:“他说;‘我一无是处,只是一个爱尔兰小丑,戏看世间百态。’”(雅克.梅康顿:《詹睦斯.乔伊斯的一生》),如果歪曲下此处“小丑”的含义,我想说,这本书,是对那些“小丑们的游戏和规则”的嘲弄。
关于此书,我实在无力具体评论。只作回“文抄公”,摘录书中片段做结尾吧,有心者自会明了——
“西方最近有关纳粹主义和共产主义之间相同点的争论忽略了这两种制度只更为重要的差别,这种忽略也许并不完全是无意的。强调它们的相同点其实是一种自我安慰的简单化做法:如果恩能够证明所有的独裁统治者同样可怕,那么它们就应该同样得到惩罚。但是这就可能造成罪恶的相对化,最后导致免除罪责。”(后面打星号,是一段编者注:此处有删文。)
“‘我们都容易愤怒,但只有很少的人能够表达出来’......反对罗马尼亚政权的大多数努力为什么会消失在无计划、无组织的短时间爆发中,其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无法建立真正的社会对话。”
“不幸的是,在这种情况下,齐奥塞斯库领导下的罗马尼亚共产党员人数多达四百万。按人均比例算来,这恐怕是世界上最大的共产党政权了。党员证只代表一种依附的证书,是众多个人档案中一份可以证明一个人正常社会状态的东西,仅此而已。让一个当派如此迅速地扩充就相当于废除它。如果由党执掌的政权没有转入到国家安全局手里,我们也许可以把这种壮大理解成是一种英明策略的果实。党员身份的好处完全是潜在的,这些好处取决于一个人利用机会的能力,也取决于他保全自己的敏锐直觉。”
“在近些年审查制度盛行之前,‘开放’曾经是罗马尼亚形成共识的文学艺术纲领,可惜现在已经被扼杀了。文化界一片支离破碎、你争我斗的景象,很多罗马尼亚的书籍禁止表达真正的思想,禁止人们的批评意识。当然,就像在其他极权国家一样,你也可以在身边发现最卑劣的偾世嫉俗和机会主义,特别是在那些‘官方’(政府认可的)及正在为获得政府桂冠而奋斗的作家中。但是如果我们要了解这个国家真实的精神状况,我们只要比较一下那些官方作家向统治者表现效忠的说教文字,以及他们在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憎恨和厌恶就清楚了。”
“最近我和一个非常了解罗马尼亚的美国知识分子交谈,我问他,罗马尼亚最让他吃惊的东西是什么?他说;‘是人际关系。如果我可以用传统说法的话,就是‘好’和‘坏’之间的关系。好人和坏人之间的鸿沟,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那些倾向于人性原则的人和那些自愿为邪恶服务的人之间的鸿沟已经越来越大。但他们之间却又是一种合作关系,我无法想象比这更奇怪、更令人费解的合作了。......然而,当权者却利用了这种决县性,他们操纵着这种局限性。在一个只在私人领域允许不同观点的社会里,本来那些可以激发坦诚的争论或宽容的表达的冲动却带来了争执、虚伪、漠然,当权者在所谓的重大项目流产时对民众的漠然深恶痛绝,但在民众进行反抗时这种漠然却帮了他们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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